2001年7月初,我跟隨“藏北高原無人區科考團”在海拔4800多米的西藏自治區那曲市班戈縣保吉鄉,發現了面積達300萬平方米的山柳灌木叢。它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片山柳灌木叢。
這是在申扎縣科考時所發現的大面積山柳灌木叢(唐召明2001年7月1日攝)
山柳藏語稱朗瑪,是西藏一種最為常見的高山灌木樹。這種在西藏低海拔大部分山區都生長的灌木,平均高度兩米多,可以作為建筑材料。但在藏北西部,這種灌木還屬首次發現。
由于海拔高、氣候干旱、風沙大的原因,這里的山柳灌木叢平均高度只有80厘米,只有拉薩等相對較低海拔地區灌木的一半之高。不過長勢很旺盛,在高海拔地區有著廣闊的種植前景。
記得有位朋友告訴我:“在羌塘,我們是多么盼望有一顆樹??!每次去拉薩、去山南,看到那些高高的白楊樹,我們都想去擁抱它,甚至想挖一棵栽到草原來?!?/p>
這次科考,我們驅車上千公里,除了拉薩的當雄縣,沒有見到一棵樹,哪怕是低矮的灌木叢。
這是億利資源集團綠化試驗基地所種植的苗木(唐召明2017年7月18日攝)
由于終年高寒缺氧,使藏北高原不能生長樹木,就是草也長不高,從來沒有出現“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
藏北牧民給我講過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很久以前,在眾樹集會的盛大節日里,樹王卻悲哀地發現所有樹種都來自南方,‘樹木之國的領地應拓展北方??!’一想到那片荒涼、干旱、風雪的北方高地,幾乎所有的樹木都退縮了。最后,勇敢的‘嘎布叫’挺身而出。那時,它還是一個挺拔秀麗的喬木。只向樹王提了一個條件:把身子藏在地底,往下生長,只把腦袋露出地面。就這樣‘嘎布叫’來到藏北高原,它在地下盤根錯節地生長著,貼在地表的只有像火一樣的紅葉?!?/p>
紅紅的“嘎布叫”無疑是牧民對樹的幻想和贊美。
這是西藏大學化生地系副教授次仁(左)與同伴在西藏申扎縣科考中,對新發現的大片山柳灌木叢進行測量(唐召明2001年攝)
西藏大學化生地系副教授次仁告訴我,高山柳在藏北高海拔地區具有很高的推廣價值。一旦試種成功后,將會在改善藏北高原的環境氣候和防止草原沙漠化等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并產生深遠的影響。
為了樹,據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那曲地區行署專門出臺獎勵措施:在那曲,凡載活一棵樹者獎勵3萬元;誰若能讓藏北高原的草長高一寸,給予重獎。但這獎金一直沒有人兌現。
我們這次科考發現的大片高山柳,雖然長不高,分布范圍很有限,但科技工作者對它卻極為珍視。
因為它的發現,使人們對試種高山柳等苗木看到了希望。
2017年盛夏,那曲地委行署大院的苗木試驗田里,一只看似麻雀的小鳥在新種的一株苗木上筑了巢。
這是時任那曲地委書記松吉扎西在地委行署大院苗木試驗田里,經常觀察做窩的小鳥(唐召明2017年7月18日攝)
時任那曲地委書記松吉扎西一有空兒就去觀察這位“稀客”,用手機記錄它在樹上做窩、產蛋、孵出小鳥的過程。
幾公里外,億利資源集團綠化試驗基地也迎來了一只上樹做窩的小鳥。它棲息的苗木也是當年種的,樹上還掛著輸送營養液的袋子。
我看到,這兩株苗木都只有一人多高,鳥窩和雛鳥就掩映在枝葉間。
在那曲街頭,仍然看不到一棵樹。但這兩只上樹做窩的小鳥和當地正在擴大的苗木種植試驗,讓許多人對優化那曲鎮小氣候看到了希望。
這是一只小鳥在鼠兔洞前張望。在藏北草原,鳥因無樹可棲,鳥鼠同穴現象十分普遍(唐召明2001年攝)
中國有句古話“良禽擇木而棲”,但在藏北高原那曲,過去由于無木可棲,鳥雀常與鼠兔同穴。
松吉扎西希望將來在有條件的地點種些樹,改善工作生活小環境,讓人們心情更舒暢。
2016年底,那曲引進了因有效治理庫布其沙漠在聯合國獲得“環境與發展”大獎的億利資源集團,以期改善當地小氣候。
于是2017年,億利資源集團在那曲鎮北部新區先種植了500畝約20萬株高山柳等苗木。
他和同事發現,這里的苗木生長極慢,眼看9月中旬就要上凍了,長出的新苗還沒有木質化。如果不能木質化,它們就很難過冬成活。
這是億利資源集團綠化工程師孫富強在觀察試驗基地苗木的防紫外線情況(唐召明2019年7月18日攝)
孫富強是第一批自愿報名到那曲試驗基地的技術人員。他說,很多藏族群眾都認為種樹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孫富強和同事們目前還在研究解決那曲苗木成活所面臨的風大、紫外線強、地溫低,凍害等技術難題。苗木成活一兩年還不能證明它真的扎下了根,要在更長的時間坐標內才能判斷成活率。
然而,這已讓藏北人看到了希望。(中國西藏網 文、圖/唐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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