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收縮型城市”帶來治理新命題
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的城鎮化和城市建設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同時,也面臨著內外部條件的系統性重構。隨著近年來全球化進入退潮期,在人口紅利與工業低成本優勢逐步喪失、外向型制造業面臨轉型升級、土地財政收緊和老齡化加劇等因素的交疊作用下,中國宏觀經濟進入了新舊動能轉換期。
這給城鎮化空間帶來了重要變化,突出表現在全國城市增長的顯著分化。人口持續向主要城市群、都市圈及省會以上特大城市集聚。同時,局部收縮作為另一面也同步浮現?;诔菂^常住人口的初步測算,2007—2016年,在我國660多個建制市(地級和縣級市)中,約有80個人口流失的“收縮型城市”,其中地級市24個,縣級市56個,主要分布在東北、東南沿海以及中部地區,大部分城市的“收縮幅度”不大。
何為“收縮型城市”?這一概念萌芽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德國對人口流失和城市衰退等問題的關注,后由兩位德國學者在魯爾轉型研究中正式提出。伴隨著21世紀初美歐房屋止贖和債務危機的發酵,“收縮型城市”的使用語境不斷擴展,也指那些長期難以逆轉低迷發展勢頭、人口不斷流失的城市。當時,這一現象雖得到學界和政策界的關注,卻仍被視為城市發展歷程中一個短暫可逆的局部現象。
但多年下來,歐美收縮城市治理效果并不顯著,而“收縮”又如傳染般繼續向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城市蔓延,這引起了城市理論界和規劃政策界的反思:收縮的現象或許已超出了個體城市增長和衰落的解釋范疇,其也許并非只發生在少數城市身上的一個短期可逆的過程,而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個結構性的長期過程。
回到中國的語境中,如前所述,當一些大城市、都市圈不斷擴容時,一些市縣正向著另一條截然不同的發展路徑滑去。個別城市出現的“空城”“鬼城”“空心化”等問題,正是收縮現象比較激烈的呈現。筆者研究中所測得的中國“收縮型城市”,基本對應著三種類型:以東北城鄉為代表的整體性收縮、以東部外向型工貿城市為代表的局部性收縮,以及大都市外圍的中小城鎮為代表的依附性收縮。
具體來說,首先,中國的城市化進一步走向大都市化,突出表現為大城市的都市(圈)化和城市群的不斷發育成熟,并成為關鍵設施、人才智力和資本財富的匯聚平臺,而都市圈與城市群外的邊緣區域難免出現“收縮型城市”。其次,我國大部分地區仍處于城市化中期,新發展格局的構建將進一步加快內陸地區的城鎮化進程,尤其是中西部省會城市人口吸納能力將明顯增強,并不斷帶動周邊的中小城市人口回流。最后,除了“被動收縮”外,一線超大和資源環境相對脆弱的城市,其空間發展戰略和規劃邏輯將由“增量”轉為“存量”甚至“減量”,成為“主動收縮”的城市。
在此,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收縮型城市”并非貶義詞,應將其作為一種需要我們去適應的新現象和新機制來對待,轉變“為增長而規劃”的傳統執念與價值取向,將“收縮”更多看作一種轉型的機遇,積極制定有效地適應戰略。
對于城市發展而言,應以“網絡聯系論”更新“城市規模論”,轉變傳統“做大規?!焙汀懊つ繑U張”的思路,在雙循環新格局下,立足實際分析城市所處的生產網絡位置和城市網絡分工,在更高水平對外開放條件下構建兼顧“內、外”部聯系的網絡式發展范式,做到精明發展。此外,需積極應對收縮型城市的棕地(注:被遺棄,閑置的前工業和商業用地及設施)和空地治理,并與生態系統服務聯動改善,發展“綠色空間存儲”為城市再開發儲備土地,用綠地為收縮型城市提供生態系統服務。在發生“局部收縮”和老齡化并存的城市,公共服務設施的配置也要充分考慮匹配需求者,并通過有機更新來提升城市的活力與中心性,強化公共交通與各類服務中心的有機結合。由此,綜合應對“收縮型城市”帶來的城市治理新命題。
(作者:吳康,系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城市經濟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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