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我見證】濃情再憶中秋夜
2018年中秋,轉眼便至。于我而言,這是365天中最特殊、最牽魂的一天。隨著萬家團圓的祝福響起和團圓飯的酒香飄來,不免想起自己親歷的幾個刻骨銘心的中秋夜來……
難忘1977年中秋夜。那日天降大雨,母親帶著年幼的我與眾知青一道乘裝煤的貨車從農村返回。趕到家已近黃昏,此時才得知父親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關進“牛棚”了。母親撂下行李,拿起一個五仁月餅,不顧勞頓,騎車帶著我趕往南郊十八里河。一路打探,才找到審查站——一個廢棄的大車間。
幾經盤查才獲準入內,掀開臟兮兮的棉門簾,里面黑黝黝的,幾盞馬燈泛著暗黃的光,數十張雙層床排成幾行,總有一百多號人。我一路尋找,終于在后排盡頭找到父親,他正跟幾個“難友”輕聲敘談,一邊還在腿上卷著煙卷。我的喊聲大概有點異樣,父親先是一驚,爾后笑瞇瞇地接過早已冰涼的飯盒,放到爐邊,又起身拍打我身上雪花,問我和母親在農村可好,我鼻子一酸竟流出淚來。他卻安慰我們:“我好好的,問題總會搞清,很快能回家的……”我默默看著父親將那個普通的五仁月餅吃完,想再坐一會兒,見幾個戴紅袖箍的來回走動,只好怏怏走出“牛棚”……
1994年中秋,我和愛人在列車上度過新婚之夜——我們去上海旅行結婚。那晚旅客極少,我們那節車廂只有四五個人。車上無任何保暖設施,凍得瑟瑟發抖,只得相偎而坐,我還不斷從茶爐房倒來開水取暖。每過一個城鎮,從車窗一閃而過的萬家燈火和飛燃的爆竹,可隱隱感到社會的變革。車過南京已是午夜,迷糊中忽見列車長和列車員向我們走來,拿著幾個月餅對我倆說:“同志,今兒中秋夜,我們特意為旅客準備了團圓的月餅,趕緊吃吧!祝你們團團圓圓幸福美滿!”一番話及兩個月餅,令人渾身充滿暖意,我們連聲道謝,也祝她們中秋愉快……那晚在列車上吃到的月餅,至今猶聞余香……
2005年,我重返農村過中秋。那年我在一家報社當記者,向總編輯提議搞一整版“中秋見聞”,以記者親歷視角圖文并茂地推出方方面面的中秋景象??偩幷J為可行,于是我毛遂自薦回到多年前當過鄉村教師的農村采訪。二十多年改革,天翻地覆,簡直認不出當年的窮山村了!家家蓋起新房,戶戶稻谷滿倉,小道變成柏油路,河灘變成花果園。鄉親們熱情歡迎我“回家過節”,團圓飯擺了一大桌。我們互相祝福,放音樂燃煙花,觀看央視中秋晚會,為新農村新生活碰杯,老村長還唱了當年我編的一首鄉村謠,我也乘興為鄉親寫了十多副字,那晚竟喝得酩酊大醉……后來我們這個版面因為新穎活潑,還獲得個全省新聞評選“二等獎”呢!
2011年中秋,我們一家三口乘飛機到香港過節。從鳥語花香的北方來到美不勝收的“東方之珠”,流連于流金溢彩的維多利亞港,真有攬盡人間美色之感。這個中秋讓我充分領略神州的壯美與興旺,更感受到香港同胞朝氣蓬勃的精神面貌。那晚,我們在瀕臨銅鑼灣的柏寧酒店與從臺灣飛來的大哥一家歡聚一堂,在騰空而起的焰火映照下,美美品嘗南國風味的團圓飯,頻頻為復興的新時代中秋舉杯,激奮之情達到頂點,至今記得那晚我吟誦的一首小詩:“中秋飛抵銅鑼灣,喜看骨肉又團圓。天涯海角餐秀色,徹夜暢談迎豐年!”
今年中秋夜,我將婉拒一切活動,剪斷種種視聽誘惑,“躲進小樓成一統”,將自己關在書房好好過一把“書癮”。身為“文人”,這些年竟浮躁得很少能靜下心來讀書了。取出幾近塵封的經典,捧起文友贈送的新書,細細重溫與拜讀,一種久違了的愉悅與感動定會籠罩全身,溫暖心底,這種感覺于我來說,無物可與之媲美。(中國西藏網 文/李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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