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石頭
前不久看過一篇報道,說的是中國科學院南京地質古生物研究所“現代陸地生態系統起源與早期演化”研究團隊,首次公布了他們的一項研究成果,根據他們對西藏產的琥珀化石的研究,表明4000萬年前的西藏中部就如同今天的西雙版納,溫暖潮濕,處處是高大的龍腦香科植物。
西藏中部,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那曲市申扎縣以及周邊的廣大地區。請想象一下,在4000萬年以前,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一片熱帶雨林,海拔不會超過1300米,那時候,岡底斯山已經高高地聳立在了南邊,而喜馬拉雅山脈至少還有一部分被海水覆蓋,直到2400萬至1500萬年前才成為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脈的隆升阻擋了南亞季風氣團向北移動,高原內部逐漸干旱,但它的導流作用將季風送往東南部,造就了那里一片魚米之鄉。
高原隆升后,披毛犀、北極狐這樣一些哺乳動物的祖先在這里出現,在第四紀大冰期來臨時,已預先適應了寒冷環境的它們“走出西藏”向北遷徙,北極狐在北極圈附近留存至今,而大型貓科動物的祖先——最早的雪豹也同期出現在高原,美洲豹、金錢豹、非洲獅等都是它的后裔。此外,隆升前的藏北存在大片熱帶、亞熱帶森林。結合歐洲和北美的化石同類來看,青藏地區在新生代早期曾是植物擴散和交流的“樞紐站”。植物界的“拓荒者”們經由這里去往歐洲、北美,其后裔仍是今天熱帶和亞熱帶的常見物種。
這就是幾千萬年前的藏北,在我們現在站立的地方,曾經綠意蔥蘢、生機盎然,是許多種動植物生存和繁衍的樂園,更是它們由此出發,走向世界走向未來的出發點。
在申扎,縣文化局的同志帶我到了雄梅鎮的一處舊石器發現點。離公路不遠的一處緩坡上,有方圓幾百米的面積,到處散落著經過過加工的石塊。以我有限的考古知識,這些石器以龜背形刮削器為主,可以用來剝獸皮、刮獸肉和加工皮革。文化局的同志告訴我,據考古專業人士說,這一處舊石器遺址應該是在3萬年左右的舊石器時代晚期。這時候,隨著生活環境的變遷和生產經驗的積累,過去揀拾的方法有時不能滿足生產和生活上的需要,在有條件的時候,古人便從適宜制造石器的原生巖層開采石料,制造石器。因此,一些能夠提供豐富原料的山地就會有人從周圍地區不斷來到這里,從巖層開采石料,乃至就地制造石器,因而出現了一些石器制造場。
石器原料開采和比較固定的石器制造場的出現,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標志。的確如此,在石器發現的周圍,我們沒有看到相同的巖石層,顯然加工石器的原材料是從別的地方開采的,同時也沒有在原地發現動物的骨骼之類,說明這里是一個石器的加工點。也許那個時候,這里的氣候還不像今天這樣嚴酷,周邊有許多狩獵部落,他們中的一些人成了專業的手藝人,用制作好的石器換取食物,因為這種工具與狩獵和吃獸肉有密切關系。在這處舊石器發現點,我們看見了用著石器的原材料石坯,看見了加工的半成品和廢品,更多的是刮削器,它們劈裂面平坦,背面隆起如龜背,遍布加工痕跡。文化局的同志告訴我,他們已經申請相關部門要將這條路過的公路改道,避開這一處發掘點,將它保護起來。我倒覺得,作為舊石器的發現點,保護起來是必要的,但那些散布的舊石器的成品半成品,還是應該收集到專業部門保護起來,以供研究和展示用。
手里拿著這些冰涼的石器,想象著就在此地,曾經有一雙3萬年前的手摩挲過它,擁有過它,感到有點不可思議。那個時候,作為西亞、中原和東亞的走廊,藏北的古人,是不是也跟各方古人產生過某些交際。
在申扎開筆會的一天,會議組織我們前往色林錯,頭天晚上下了小雪,出了縣城,我們就行駛在茫茫的雪野中,這個時候視線極好,遠處的風景,不遠處的藏羚羊、黃羊(也叫藏原羚,屁股上圓圓的一個白色的心型圖案,跑起來一蹦一跳,格外顯眼)、藏野驢,近處的牦牛和羊群,構成一幅和諧的畫面。雪后初晴,白云在天邊鑲嵌出一道亮麗的邊際,映襯得天空由蔚藍變成了藍黑色,這時,從白云深處,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黑線,還沒有等我們辨識出到底是什么,這條黑線已越來越近。原來,這是成千上萬由北向南與我們相向而來的南飛的大雁!在藍天白雪的襯托下,時而飛出人字型時而飛成一排的雁陣,讓我們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等有人反應過來想拿出手機相機拍照時,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天空已歸于寂靜,大雁們已經掠過我們的頭頂,給我們留下了遠去的背影……從兩輛中巴上下來,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剛剛天上的喧鬧此時又轉移到了地上,一群人嘰嘰喳喳,紛紛表達著自己的激動。是啊,雁南飛,本來是一種生命的本能,但在這樣高寒的地方,在這樣藍天白雪的環境下,看見雁南飛,還是給人一種震撼,一種發自內心的對生命的禮贊。
感嘆完畢,繼續乘車北行,這時,一抹湛藍出現在眼前,繼而擴大,充盈整個視野——色林錯,這就是色林錯,它靜臥在那里,波瀾不興,連接天地,是大海的感覺。沒來由的,我耳邊響起來前蘇聯歌曲《深深的海洋》:深深的海洋,你為何不平靜,不平靜就像我愛人,那一顆動蕩的心……
大家在湖邊上手舞足蹈,各種感嘆,各種照相。我看見月牙形的湖岸上,一層一層的水漬,像是大地的筆記本,記錄的是歲月流逝,記錄的是歷史久遠。
神奇的藏北,荒涼之下竟掩蓋著這么多神奇的過去,令人對這片土地,有了一種別樣的認識。(中國西藏網 文/吉米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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