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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萬農奴站起來

            張小康 發布時間:2019-09-06 13:36:00來源: 《雪域長歌》

              巴桑原來的名字叫格桑,她的父母分別是西藏山南貢嘎縣兩個農奴主的奴隸。按照西藏舊法律,首先,奴隸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奴隸;其次,如果男女奴隸分屬不同的主人,生女孩歸屬于女奴的主人,生男孩歸屬于男奴的主人。巴桑的父母共生育兩女三男。這樣,巴桑和她的姐姐歸屬巴桑母親的主人家所有,她的三個弟弟歸屬父親的主人家所有。巴桑的母親早逝,小弟夭折,巴桑的父親帶著幾個孩子艱難度日。待孩子們慢慢長大一些,到了能干活的年齡時,先后被各自的主人叫去當奴隸,姐弟四人天各一方,孤苦伶仃。幼小的巴桑遠離故鄉,在拉薩的農奴主家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

              1956年,巴桑十九歲,她還是女奴,什么都沒有改變。哲蚌寺對面就是軍區八一農場和西藏工委七一試驗農場。農場里有許多藏族工人,他們每天上班,下班,唱著歌走來走去,無憂無慮,其中還有巴桑很要好的朋友。

              巴桑主人的莊園所在村里,有解放軍的小分隊。有時巴桑會坐在一邊聽解放軍給窮孩子講故事。聽得多了,巴桑產生一個大膽的新念頭,要投奔解放軍,要尋找自由。

              原本想約幾個奴隸一起逃跑,可是萬一被發現怎么辦呢?農奴主肯定饒不了她,還會連累別人。要跑,一定要往遠處跑,否則農奴主找解放軍要人怎么辦?藏歷七月初,人們正忙著準備過“當巴倫布”節,忙忙碌碌,倉庫門沒有關。巴桑趁著黑夜,忍著剛被痛打后的傷痛,偷偷摸出門向遠方跑去。她身穿一件破爛的藏裝,腰上系著根牛皮繩子,光著腳,躲在對面的山上。逃到哪兒,解放軍才會收留她呢?她想起當雄。當雄就在青藏公路邊上,聽說解放軍在那里修機場。她白天不敢走大路,只好翻山越嶺走山路。天黑后下山,再從大路上走。餓了,摘地里的豌豆角和山上的野果子充饑;渴了,喝山溝里流下來的水;困了,找個避風的地方打個盹,醒了之后繼續往前走。一天晚上,她走在大路上,邊走邊想:一定要改個新名字,那樣沒人知道她是誰、她在哪兒。她仰頭看天,忽然看到了金星,藏語里的“嘎瑪巴?!?。就這樣,她給自己改了名字——巴桑。

              走了五天六夜終于到了當雄。巴桑找到解放軍說,自己是孤兒,沒有家,求解放軍留下她,哪怕做小工。剛好解放軍在拉薩北郊蓋房子,第二天早上,解放軍用汽車送巴?;氐嚼_北郊,當了小工,先在炊事班幫忙挑水、燒火和洗碗,后送她學醫。她漢語太差,無法與老師溝通,又安排她去學文化??傇诶_附近轉來轉去,巴桑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生怕被原來的農奴主發現,再抓她回去。第二年,中央決定在內地辦學,為西藏培養民族干部,要學員們自愿報名。巴桑高興極了,恨不得馬上離開拉薩的她急不可待地跑去報名。

              1957年國慶節剛剛過去,巴桑就到了內地。1958年9月15日,巴桑讀書的那個學校在陜西咸陽正式命名為“西藏公學”(今西藏民族學院),學制六年。從此,巴桑真正新生了。她就是后來成為西藏自治區黨委書記、全國婦聯副主席、中共中央委員、中紀委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政協委員、全國政協民族和宗教委員會副主任的巴桑。

              布德是藏北那曲地區巴青縣拉西鄉的牧民。巴青縣偏僻貧困,布德一家常年住在羊圈里和牛羊一起睡覺。一年四季,布德都穿件爬滿虱子的光板破羊皮襖,任憑刮多大的風,下多大的雨雪,都得去給牧主放羊。碰上大雪天,他又累又餓,生了病,出門晚了點兒,牧主管家就對他又踢又打。他光著腳走在雪地上,腳凍得裂開口子,鮮血直流。一天晚上,兩只小羊羔被狼叼走了,管家不由分說,一邊用皮鞭狠狠地抽打布德,一邊呵斥他,硬揪著布德趴在地上吃他的大便。布德痛苦地說:“那時我還不如一條狗!狗還能吃飽,我很少吃飽,狗有自由,可以隨便跑,我連點自由都沒有?!?/p>

              西藏和平解放,解放軍來到那曲地區。1954年,青藏公路修建指揮部組織以轉業軍人為骨干的養路段,索縣公路養護段在森林地帶辦了紅旗林場,招收藏族農牧民當工人,布德就是其中一員。他第一次有了做人的權利,第一次按月領到工資,生活有了保障。

              1959年初,以索縣哲熱本和絨布寺基索(管財務的上層喇嘛)為首的叛亂武裝,殺害了林場負責人王憲章和會計鄧宜賓,包圍了林場。那時林場有干部、職工三十多人,叛匪數十倍于他們。大家雖英勇奮戰,但糧食彈藥越來越少,防御陣地日益縮小,情況十分危急。場領導決定派兩名藏族工人化裝成當地牧民,向駐扎在安多的部隊送信求援。

              任務落在二十七歲的布德和另一個工人身上。他倆換上羊皮襖,懷揣救援信,趁夜深人靜,混出第一道封鎖線。在第二道封鎖線碰上了三百多名叛匪攔路盤問。布德沉著地回答說,自己是巴青牧民。另一工人卻禁不住叛匪的威脅,承認他倆是林場工人,是給解放軍送信的。

              聞聽此話,布德迅速將信塞進嘴里吞了下去。匪徒氣急敗壞地把布德捆起來,并把他綁在馬的后面,讓馬拖著飛跑;還把五六十斤重的鹽口袋綁在他的腳上將他懸空吊起,扒光他的衣服,用皮鞭狠狠抽打他。一道道血印布滿全身,鮮血往下滴淌,叛匪基索邊打邊問:“你是藏人,達賴喇嘛才是我們的救主,我們吃糌粑的藏人要起來反對吃大米的漢人。我只問你兩條:你是跟達賴喇嘛走,還是跟毛澤東走?你是吃糌粑,還是吃大米?”

              布德毫不屈服:“我當然跟著毛澤東走!糌粑、大米我全吃!我倒要問你:漢人究竟有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反對漢人?”基索狂叫:“給我狠狠地打!看他跟毛澤東走,看他吃大米去!”布德被打得皮開肉綻,失去知覺。匪徒更加歇斯底里:“不能讓他這么便宜地死,讓他慢慢死!”基索接著命令:“先挖他的眼珠!”叛匪把布德放下來,解開繩子按倒在地,將一塊凹形圓石重重地扣在布德頭頂上,并重重地敲打石頭,布德的兩只眼珠被壓擠出來?;鳉埲痰赜勉~匙扎進布德眼眶,惡狠狠地挖出眼球,抽出小刀將眼眶和眼珠間的筋肉割斷,又將燒得滾燙的酥油澆進布德的眼眶里。布德暈死過去,匪徒們仍兇惡地朝他的頭踢來踢去,獰笑著吼叫:“看你嘴還硬不硬?”布德被踢醒,恍惚中聽他們說:“明天剁他一個手指,后天再剁一個,十天剁他十個,叫他慢慢死!”而此時的布德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金珠瑪米一定會來救我,一定會消滅這幫匪徒!一定要堅持住,活下去!”

              這時,軍區已獲悉林場被敵人圍困的消息,派出部隊火速增援索縣絨布區,打跑了叛匪,解救了林場。

              戰后,索縣公路養路段段長崔鳴琴派人尋找送信未歸的布德,他們在哲熱塘官寨的大門口發現了他。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的布德已奄奄一息。部隊立刻將他送往那曲醫院搶救。經過三個月的治療,布德雖然身體恢復了健康,但雙目已永遠無法重見光明了。布德緊緊地抱著解放軍說:“敵人挖掉了我的眼睛,但我還有耳朵聽黨的話,還有手干革命,還有腿走社會主義道路!”

              1960年,布德在北京曾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后來,布德被選為拉西鄉鄉長。1965年,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曾任鄉黨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2005年9月13日,布德在西藏巴青縣逝世,享年七十三歲。

              1926年,次仁拉姆出生在山南隆子縣桑昂曲林一個破牛棚里。很小的時候開始阿媽就背著她給農奴主干活。次仁拉姆六歲開始給農奴主看孩子,八歲上山打柴,但凡不合農奴主的意,就會被鞭子抽得身上道道血痕。隆子縣的冬天特別寒冷,沒有鋪蓋,依偎著阿媽取暖,阿媽緊緊地摟著她,淚水“嗒嗒”地落在臉上。次仁拉姆十二歲那年,她和阿爸阿媽分別被賣給兩家農奴主。和阿媽分手時,阿媽看小拉姆身上只披著件破氈片,哭著脫下僅有的舊氆氌披在女兒身上;次仁拉姆大哭著死命抱住阿媽的腿,不肯分開,卻硬被拖走,來到雅魯藏布江北岸的乃東宗結巴鄉。她沒有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阿爸阿媽了。

              “即使雪山變成酥油,也是被領主占有;就是河水變成牛奶,我們也喝不上一口。生命雖由父母所生,身體卻為官家占有?!?/p>

              次仁拉姆二十多歲了,她愛上了一個朗生,懷上了他的孩子。領主發現后,大罵并趕走了她的愛人。孩子生在牛圈里,這孩子和次仁拉姆是一樣的命運。孩子缺奶,總是啼哭,領主討厭小孩哭,就用鞭子抽,大人小孩一齊打。一次孩子哭,領主硬把爛鞋子塞進孩子嘴里,次仁拉姆很傷心,但她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

              1959年,解放軍平息叛亂的過程中,開始了民主改革,解放軍和工作組來到了山南隆子縣。次仁拉姆悄悄地觀察了他們好多天,他們衣著樸素整潔,說話和氣,哪里像謠傳中的那種壞人?那天晚上,她生平第一次吃上工作組帶來的白米飯,第一次聽到了“平等,自由,當家做主”,好像一股甘甜的清溪流入心田。

              土改開始,次仁拉姆分到三只綿羊、一頭奶牛、一間房子、一個水磨和六畝地。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流,這是幸福的淚水?!盎钇兴_??!”次仁拉姆找到工作組說,“我想加入你們的組織?!?/p>

              1960年,次仁拉姆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第二年,她被選為結巴鄉黨支部委員。那時,鄉長宣布可以自由組合農業互助組,忙乎了一天,最后剩下了十一戶最窮的人家,沒人愿意和他們一起干。包括次仁拉姆在內的這十一戶都是原來的朗生。有人難過極了,說:“能飛的都組織起來了,剩下的都是過去住馬廄的?!边@十一戶分到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還不如兩戶中等翻身農奴的多。奴隸在農奴主家做雜役,沒有農業耕作經驗,難怪別人不找他們。晚上,大家都聚在次仁拉姆家里:“維啦(大姐),怎么辦呢?”次仁拉姆說:“只要大家擰成一股繩,羊毛也能捆住獅子,不要看兔子腿短,一樣可以翻越高山?!贝蠡镎f,舊社會沒有餓死我們,困難再大也比舊社會強。

              十一戶奴隸聯合起來辦“窮棒子互助組”,引起巨大震動。有人譏笑說:“小鳥再歡,身上不過二兩肉;輕飄的炊煙經不住風吹;一人窮,十個捆在一塊更窮!”次仁拉姆不在意人們的議論,他們咬緊牙關干自己的事。關鍵時刻,乃東縣委和縣政府給予他們支持和物質幫助,大伙的勁頭更大了。他們虛心向有經驗的人請教,翻地、施肥、撒種、除草。這是奴隸們第一次當家做主人??!

              “古絨”是專供達賴喇嘛吃的一種白顏色的優質青稞。過去,領主放言說,普通人不能隨便種植、更不能享用這優質青稞,否則就要“災禍上身”。次仁拉姆不信邪,當年試種當年獲得豐收,被譽為“百萬翻身農奴”的榜樣。第二年擴種,每畝產量七百多斤,超過普通青稞一兩倍。第三年春播時,這種良種青稞便在全鄉和全區推廣開了?!袄噬ブM”的名聲越來越大。1963年,次仁拉姆被推薦為國慶參觀團代表,到北京觀禮,受到毛澤東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

              后來,次仁拉姆成為第五屆和第六屆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三八紅旗手”和全國勞動模范,先后擔任過結巴鄉黨支部書記、乃東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西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1960年初夏,新華社記者林田再次來到美麗的山南地區。雅魯藏布江及其南岸支流溫暖的河谷平原上油菜花盛開,青稞開始抽穗。碧綠如絨毯般的田野上,一群群翻了身的藏族婦女忙著除草、灌水,不時傳出嘹亮悠揚的歌聲。

              農奴翻身了,第一次過上和平自由的生活。歷史上曾經是西藏政治、文化中心的澤當古城所在的乃東縣,大片肥美的土地都是參加叛亂的大農奴主的莊園。自從軍管會宣布,參加叛亂的農奴主的土地今年實行“誰種誰收”(秋后再分土地)以來,群眾的積極性特別高漲。世代在莊園主的土地上作奴隸、服勞役的男男女女自動組成了生產小組,共同耕作,鋤草放水。他們說:“像是摘掉了生牛皮帽子1?!?/p>

              澤當附近有上萬畝土地靠一條大渠灌溉。這條渠因年久失修,每到雨季總要淹沒一些土地,雨少時水量不足又鬧旱災。那時給農奴主耕種差地的農奴們想修,但因差役太重無力修。平叛后,農民協會一號召,翻身農奴自動集合起來,舉著紅旗,來到了渠上。他們和駐地解放軍、政府機關工作人員組成了數百人的修渠隊伍,從幾里路以外的山上背來石塊、石板,把堤岸和渠底鋪好打實,運石的長蛇陣中歡樂的歌聲此起彼伏。澤當鎮農協主任堅贊說:“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快活地勞動過。因為小孩子也明白,今天我們勞動是為自己了!”

              民主改革中歡欣鼓舞的翻身農奴,開始自由地建設新生活。

              西藏的民主改革是西藏歷史上一次最深刻、最徹底的社會變革。它摧毀了延續千年的封建農奴制,使占西藏絕大多數人口,長期受壓迫、被奴役、毫無人權的百萬農奴得到解放,為世界的人權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具有人類歷史上劃時代的偉大意義。而這一偉大的事業,正是故事中的那群人一步一步走來,一點一點付出而鑄就的。他們在我的心里,就是這個時代真正的英雄。

              注1生牛皮帽子:“戴生牛皮帽”是西藏農奴主迫害農奴的一種酷刑。牛皮濕的時候縫成帽子戴上,越干越緊,箍得人頭昏眼脹。

            (責編: 郭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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